军事｜“誓死捍卫荣耀”：最强猛男吉莱斯皮将军的“集结炮”

历史背景：廓尔喀战争

1600年，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授予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皇家特许状，赋予它在印度贸易的特权。这标志着英国在印度次大陆扩张的开端。1608年第一批英国商船到达印度。四年后，英国人就发动了一场小型战争，打跑了最早到达印度的欧洲势力葡萄牙人，从而赢得了印度莫卧儿王朝皇帝的信任。1615年英国正式与莫卧儿王朝订立通商条约，在皇帝的支持下，东印度公司逐步在印度站稳脚跟。到17世纪中叶，公司先后在孟买、加尔各答和马德拉斯建立了据点。1670年，查理二世准许公司有权获得领土，并在其控制区内建立军队、铸造钱币和行使其他权力。东印度公司一跃成为一个准国家性质的机构，拥有可观的军事力量。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纹章

英国通过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大肆扩张势力范围，在征服印度本地统治者和吞并土地的同时，也和同样在印度扩张势力的其他国家（主要是法国）爆发激烈冲突。1757年普拉西战役中，2900名英印军在罗伯特·克莱武（Robert Clive）的统帅下击败了法国人支持的莫卧儿孟加拉省地方行政官西拉杰·乌德·达乌拉指挥的70000孟加拉军队，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此后法国势力被逐步扫出印度次大陆，英国成为印度次大陆最强大的殖民势力，通过一系列殖民战争，逐步控制了从孟加拉到加尔各答之间的领土。到19世纪初期，英国和东印度公司已经成为北印度、南印度和东印度毋庸置疑的主人。

与此同时，在印度次大陆北部，一支新兴的力量也正在崛起之中。廓尔喀王朝本来是位于尼泊尔加德满都西北地区众多地方政权中的一个，但是从17世纪开始，这个小王国开始对周边国家东征西讨，从而扩张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地区霸权。1768年，廓尔喀王朝最终征服加德满都谷地的全部领土，随后分别向东部的锡金，西部的其他小公国，南部的特莱平原以及北方的西藏用兵。除了对西藏的入侵因遭到清军反击失败以外，廓尔喀王朝在其他方向上的的领土扩张都极为成功。到了19世纪初，廓尔喀王朝已经将东起不丹，西至克什米尔，北及西藏，南到奥德的广大领土完全统一起来，疆域东西跨度800公里，南北宽200公里。如果可能的话，王国的领土面积还会变得更大。

廓尔喀王朝极盛时期的尼泊尔疆域

然而，他们不幸和英国人正面遭遇了。

在廓尔喀人没有征服加德满都谷地之前，印度与西藏之间一直存在着微弱的贸易联系。因为道路险阻，中间环节多等阻碍因素，这条贸易路线一直都不太活跃。在廓尔喀人征服之后，更是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印藏贸易雪上加霜。英国和东印度公司一直想打通印度—西藏—北京的商路，以弥补当时被局限在广州的中英贸易由于入超造成的亏损。然而，横梗在印度和西藏之间的廓尔喀不仅抢先一步统一了次大陆北方的领土，破坏了英国人制造“泛喜玛拉雅贸易体系”的计划，而且出于对英国扩张的警惕和贸易上的竞争关系，廓尔喀对英国态度冷淡，拒绝发生贸易往来，这样等于切断了英国的财路；英国人曾企图绕过廓尔喀的领地，通过克什米尔进入西藏，然而，当地首领却向过境的英国和印度商人课以重税。在英国的商业利益因为廓尔喀的存在而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加之双方在领土问题上的诸多摩擦，两国不可避免地走向军事冲突。

1814年3月，廓尔喀人袭击了被英军占领的一个小村庄的警察哨所，打死18名英军士兵。哨所长官在投降后被廓尔喀士兵绑在树上用箭射死。东印度公司接到消息后开会讨论：如果不抢先在印度树立最高权威，那么印度的小邦就会联合起来把英国人赶走，如果能通过战争把其中最强大的势力廓尔喀控制住，那么其他势力便很容易被掌控。这个决议的精神没有人反对。东印度公司花了近半年时间搜集情报，筹备战争物质，同时等候廓尔喀人对于此次事件的答复。

1814年8月12日，廓尔喀人终于给出了正式答复，对此次事件持回避态度，反而转移视线，反复强调此前英军杀害廓尔喀士兵的事件。东印度公司终于找到了开战的借口。 

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力量主要由孟加拉军队组成，英国正规军是其核心力量

英军于1814年7月决定与廓尔喀开战，真正发动进攻的时间则定在11月。印度总督黑斯廷斯（Francis Rawdon-Hastings）担任最高统帅。总督的战争顾问认为廓尔喀军队最多不过16000人，那么参战英军应该不少于10000人。最后黑斯廷斯敲定参战人数为21000人，加上随军后勤人员，英军总数约30000人。英国人计划兵分五路，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向廓尔喀境内推进。其中西部战区的一路英军由罗勒·吉莱斯皮将军（Major-General Sir Robert Rollo Gillespie）统率，他将指挥4500名英国正规军拿下恒河和朱木拿河之间的山脉。

廓尔喀战争形势图

猛男登场：吉莱斯皮将军其人其事

罗勒·吉莱斯皮出身于北爱尔兰一个叫库默（Comber）的小镇。和大部分学而优则仕的庸人不同，吉莱斯皮本有机会上剑桥大学，但他拒绝了，反而投笔从戎进了部队。如果我们了解他的为人的话，或许就不会为这个选择而感到惊讶了——吉莱斯皮是一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人，具有严重的夸大狂和暴力倾向，同时也是一个酒鬼。他的私生活和性格上的缺陷理所当然地经常遭受批评，别人用“行为放荡，反复无常”来形容他。当然，这些批评令吉莱斯皮感觉很丢脸，所以他把个人的成功看得很重，希望以此来抵消他个性缺陷造成的负面影响。所以战争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毒品，战斗是他唯一自然的宣泄方式。他参军没几年就杀人了，不过不是在战场上。他在一次决斗中把对手干掉了，为此在苏格兰坐了2年牢。后来军事法庭将此案判为“正当杀人”，他走狗屎运被无罪开释了。此后他又干了许多类似的“壮举”，由此得名“库默最强猛男”（Strongest Man of Comber）。

这个最猛男确实够猛。他在海地圣多明各任师副官的时候，某次独自回家，发现8个人正在入室盗窃。他一对八开干，8个盗贼中的6个被他用佩刀砍死，剩下2个屁滚尿流地跑了。靠着在历次战斗中猛冲猛打的干劲，吉莱斯皮终于积功升任主将。此次远征廓尔喀，对他来说自然又是一次秀肌肉的绝好机会。

最强猛男罗勒·吉莱斯皮将军的尊容

目标：廓尔喀人的卡隆加要塞

卡隆加要塞遗址

吉莱斯皮的部队由900名英军、4400名印度兵和5000名左右的随军杂役组成。1814年10月19日，部队开拔。他首先派遣两支先头部队，分别由卡彭特上校（Colonel Capenter）和毛比上校（Colonel Mawby）指挥分道攻击前进。10月23日晚间，两支部队完成预定进军目标后会合，共计步兵1300名，骑兵300名，准备进攻卡隆加要塞。在进攻开始前，英国人煞有介事地派人向驻守要塞的敌军指挥官巴哈杜尔·辛哈（Bahadur Singh）送去一封劝降信，后者把信给撕了。英军将要面对的，是北印度最强悍的廓尔喀战士。

廓尔喀人的军事力量主要来源于几个群体：切特里种姓（Chhetris）、塔库里种姓（Thakuris）、马嘉人（Magas）和古隆人（Gurungs）。这些人世代居住在高原地区，体格强悍、骁勇异常，他们质朴忠实和坚韧顽强的精神在北印度诸民族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廓尔喀战士

廓尔喀人的军事制度也很独特：军队征服的土地属于军官，士兵不发货币军饷，而是根据其在军中的地位获赐土地。这种与土地挂钩的制度使得廓尔喀军队每征服一片土地，这片土地的首领不仅要献土，还要向廓尔喀人提供士兵。既占其土，更得其人，这构成了廓尔喀军事扩张的根本驱动力。廓尔喀军队在和平时期的总兵力在8000-10000人左右，战时可扩充至原来的两倍。由于军人数量相比英印军队居于劣势，廓尔喀人在战时也会把妇女和儿童征召到前线。

廓尔喀人也一度引进过西方的军事制度和武器装备，甚至连军队编制和服饰也有效仿西方的痕迹。驻印英军和法军逃兵构成了廓尔喀人外籍教官的主体，教授他们使用燧发枪和大炮的方法和战术，用英语口令来训练步兵操典；廓尔喀君主还从加尔各答购买英国制造的滑膛枪，又在法国逃兵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军火生产基地。当然，大部分廓尔喀军队的装备和战术还停留在中世纪，他们更善于使用刀矛弓箭等冷兵器作战，其中最著名，也最令人胆寒的武器是廓尔喀弯刀（Kukri）。这种造型奇特的反曲刀在刀刃前段突然向下弯折，以增加切击时的速度及威力，将斩杀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著名的廓尔喀弯刀，反曲刀的代表之作

现在，廓尔喀将领巴哈杜尔·辛哈率军驻守在卡隆加要塞。这个小小的要塞座落在一座500英尺高的小山上，防御薄弱，全部武备只有一门加农炮。要塞正南面是一个约3英里的长坡，西面是600多英尺深的峡谷，东面又是1英里长的坡道，末端连接着一条河。全部守军只有600人，包括不少妇女儿童，只有250名军人。

卡隆加要塞围攻战平面图，Table land 即为英军阵地

10月24日，毛比上校率领英军爬上对进攻最为有利的南坡，并在山坡上设立炮兵阵地轰击要塞。英军炮兵力量强大，他们用大象驼来的装备包括：

12磅加农炮2门、5.5英寸口径榴弹炮4门、以及6磅加农炮4门。

12磅炮，拿破仑战争期间流行的大炮型号

5.5英寸口径榴弹炮

16磅炮

双方当日交火数小时，由于无法判断廓尔喀军的位置和数量，毛比率军冒险前进，结果发现“大量”敌军在堡垒前方阵地埋伏。毛比仓皇撤退，廓尔喀人乘机追击。英军在撤退过程中遭受了一定损失，1名英军中尉被打死。

英军试探性攻击失败的场景

这次挫折让毛比深感沮丧，他认为要塞坚固、守军顽强，靠自己这点可怜的兵力根本无法完成作战目标。于是他写信给主将吉莱斯皮，要求派更多的人和更重的大炮来增援他。吉莱斯皮回复说，他将亲自前来，并命令其他分遣部队也朝卡隆加进军。看来将军决定亲自拿下这个据点了。

集结炮：最强猛男的陨落

10月26日，吉莱斯皮到达卡隆加外围阵地与毛比会合。他立刻决定从四面八方对要塞发动围攻。10月31日，英军发动第一次总攻。此时吉来斯皮手头可供指挥的部队有3000人，他把部队分成了四个部分：法斯特上尉（Captain Fast）率300余人从西北方向进攻，凯利少校（MajorKelly）率500余人从北方，坎贝尔上尉（ Captain Campbell）率200余人从东面进攻，卡彭特上校率领主力从南方进攻。这个计划要是想成功，协调好这些攻击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尽管吉莱斯皮有点疯狂，但还不至于弱智，他安排在进攻当天早上10点放“集结炮”作为信号，2小时以后发动进攻。目的是让他的几个分队能够有条不紊地进入阵地，为午时的集中进攻做好准备。

然而，这个计划在战斗开始的第一天就被吉莱斯皮自己破坏了。黎明时分吉莱斯皮命令炮兵对要塞开火以削弱廓尔喀人的防御，因为炮位设置距离太远导致炮击效果极差，几乎没有1发炮弹命中目标。吉莱斯皮开始沉不住气了，他的夸大狂倾向随着一种耻辱感而愈发不可救药。他相信自己远远超过了“库默最强猛男”这个评价，他无所不能。现在他命令手下军官准备在8点钟发动进攻，而不是预定的12点。他的各分队还正在卡隆加周围的山地中跋涉，它们的指挥官对这个可笑的临时变动一无所知。吉莱斯皮完全无视各分队集结需要更多时间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马上发射了“集结炮”作为信号。毫不奇怪，没有一个分队听到了炮声，因为放炮时间和计划对不上号，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听，就这么简单。

第53步兵团的3个连在经过了一段可怕的跋涉到达卡隆加之后，早已疲惫不堪，当时正在营地休息。本来吉莱斯皮是让他们休息一会儿的，现在又竟然像催命鬼一样心急火燎地送信叫他们马上投入战斗。这些士兵对战斗没有一点准备，负责指挥他们的军官甚至都不在营地。

吉莱斯皮由于精神错乱，对局势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战场形势也就随之明显恶化——吉莱斯皮严令卡彭特上校指挥他的步兵前去进攻要塞，但他们负荷沉重，进展缓慢。吉莱斯皮的目的是希望在步兵的掩护下，工兵能够在距离要塞较近的位置重新设立炮兵阵地。廓尔喀人当然不是傻子，他们冲下要塞来全力阻止英国人设立炮位。吉莱斯皮向廓尔喀人开炮，一度击退了敌军的进攻。但60名下马重骑兵被安排在队伍最前面率先冲向城堡，孤军深入，还来不及等到步兵支援，他们就被反扑的廓尔喀人打得落花流水，其中4个人被弯刀剁成了碎片；问题还有很多，要塞旁边的棚屋和梯子已经被烧毁，登城爬墙的工具一点都没有了。在北面和东面的山谷里，其他分队实际上已经听到了混杂的起火声。但是，在对了他们的表之后，分队军官们认为这只不过是廓尔喀人准备屈服的一些前兆，而不是让他们集结参战的信号。

手持弯刀冲向英军阵地的廓尔喀战士，英军为之胆寒

与此同时，倒霉的53团士兵们终于表示愿意参加战斗，仅仅因为吉莱斯皮咒骂他们是恶棍，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攻下要塞。他们已经忍了他很久了，几个小时在碎石地上的行军，更增加了他们对吉莱斯皮的怨气。

吉莱斯皮的一个士兵突然有了一个重要发现。在要塞的西北城墙上有一个小门，守城的士兵用大炮把它挡起来了。吉莱斯皮马上命令一门大炮向那扇门开火，但是廓尔喀人抢先一步开了炮，炮弹把53团士兵炸得七零八落。此时，要塞内的廓尔喀人的妇女儿童也冲上城墙，向英军倾泻大量的子弹、弓箭、石块和飞镖。其余的英军落荒而逃。

廓尔喀人的妇女和儿童也经常参战，民风剽悍可见一斑

令吉莱斯皮感到异常愤怒的是，廓尔喀人从那个小门跑出来，把他的那门大炮也弄坏了。看到被他认为是懦夫的53团士兵溃退下来，吉莱斯皮的理智终于崩溃了，他朝士兵大吼大叫，然后抽出佩剑，带领15名亲兵，直接冲向城堡，好像要自己去占领它似的。这样的英雄姿态一定值得作家大书特书，但几秒钟之后吉莱斯皮就被一枪打死了，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句临终遗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时其余的英军分队才从周边的树林中冲出，把要塞团团包围，但他们的将军已经变成一具僵尸被抬下去了。鉴于指挥官已经“壮烈牺牲”，英军在毛比上校的命令下撤退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笑出来的泪，没毛病

与《集结号》稍显悲壮的结局不同，“集结炮”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吉斯莱皮的死亡让他的部下觉得非常愉快。有一名军官写道：“在此，人们普遍认为吉莱斯皮的死拯救了整个军队……只要他还活着，这些欧洲人仍会因作战不力而被杀死。这是一位将军的看法。”

尾声：关于忘却的纪念

英国人对廓尔喀人在作战期间所表现出的勇猛顽强深表钦佩。战役结束后，英军特意为阵亡的廓尔喀官兵树立了一座纪念碑。碑文上写道：“敬献给我们英勇的敌人巴拉·巴德拉和他勇敢的廓尔喀朋友们”。

廓尔喀战争的结局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因为实力悬殊，尼泊尔人最终还是战败了。1816年签订的《苏高利条约》（The Treaty of Sugauli）彻底终结了廓尔喀王朝的对外扩张。东印度公司获得其三分之一的领土，从此尼泊尔四面受限，成了一个彻底的内陆国家，其内政也开始受到英国和东印度公司的干涉和控制。 

《苏高利条约》签订现场

此役英国除了控制住了廓尔喀的扩张势头，打通印度-西藏贸易之外，他们还对廓尔喀人的战斗力深感兴趣。战后不久，印度总督黒斯廷斯批准招募由廓尔喀逃兵和投诚者组成的三个团，逐渐形成了英军中最强悍的雇佣军廓尔喀军团。根据《苏高利条约》规定，未经英国允许，廓尔喀人不得为其他外国人提供军事服务。所以这些身材矮小，手持弯刀，勇猛无畏的高原民族，从此成为大英帝国战争机器独有的精锐部分，在此后英国参与的历次战争中，都少不了廓尔喀人活跃的身影。 

19世纪的英军廓尔喀部队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英军廓尔喀部队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英军廓尔喀部队

现代英军廓尔喀部队

至于“库默最强猛男”吉莱斯皮将军的身后事也值得附带一提。1845年，他的纪念碑在家乡落成。这尊55英尺高的纪念碑是爱尔兰共济会出资修建的，上面刻满了共济会的许多神秘符号，以及他的猛男名言：“誓死捍卫荣耀”（One shot more for the honour of Down）。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当然，有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榜样，这就很难说了。

北爱尔兰库默的吉莱斯皮纪念碑，至今仍然耸立，记录这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在长安建都乃千年之计，大汉繁荣至此开始

从公元前202年刘邦定都，到公元904年朱温挟持唐昭宗离开，期间虽然并未一直作为京城存在，但长安作为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足有千年之久。而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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