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臭鱼味儿、厕所味儿于一身的奇花是……

在讲解“植物猎人”猪笼草时，总有小朋友用稚嫩的声音问我：“阿姨，还有食人花，对吧？”我笑笑回答：“不用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吃人的植物。”

上海自然博物馆生存智慧展区“植物猎人”展柜里的猪笼草Nepenthes sp.摄影：石亚亚

确实有关于“食人花”的传说。

传说1：致幻杀人于无形

传说中，守护所罗门宝藏的有一种散发奇异芳香的魔鬼花，人接近时会因产生幻觉而自相残杀，它长在古墓里，能使尸体不腐。

在小说《鬼吹灯之精古绝城》中，也出现过这种花，书中称其为“尸香魔芋”：“那花的大小如同一个大水桶，口小肚粗，花瓣卷在一起，通体翠绿，四周各有一大片血红色的叶子……枝蔓同大铁链一起紧紧地包住那段木头。”，这种花也是通过气味使人产生幻觉而自相残杀。

鬼吹灯里的尸香魔芋图片 | sohu

传说2 · 吃人的树

1881年，澳大利亚《南澳大利亚记事报》（South Australian Register）上面登出了一篇署名“卡尔·利歇”（Carl Liche）的文章。作者自称是德国的一名探险家，三年前曾和另一名叫亨德里克（Hendrick）的同伴一同到东非的马达加斯加岛探险。

马达加斯加岛 | Wikipedia

当他们和一队当地的穴居土著姆科多（Mkodo）人进入丛林之后，遇到了一棵奇怪的树。这棵树高8英尺（约合2.4m），有八片龙舌兰一般的长着钩刺的长叶子，在树顶还生有许多带毛的绿色卷须“在空中安静而精细地扭动着。”

卡尔·利歇亲眼目睹了这棵树吃人的场面：这棵原本慵懒的食人树，突然恢复了它野蛮的活力。那些纤细精巧的卷须，带着饥饿之蛇的愤怒，突然打起卷缠住了她的脖子和胳膊，又以残暴的速度和野蛮的毅力把她勒紧，然后，这棵树的八片大叶子把她围在其中，吃掉了。

美洲食人树捕食土著人的场景 | Wikipedia

这些骇人的报导迎合了人们的猎奇心理，不胫而走。但现实生活中真的有“食人花”吗？能食人吗？

先来说说最著名的两种“食人花”的原型：尸香魔芋和大王花。

尸香魔芋

尸香魔芋又名巨魔芋，泰坦魔芋（Amorphophallus titanum Becc. exAcrang.），是天南星科魔芋属植物。与我国南方常见的魔芋（Amorphophallus konjac K. Koch ）是同属植物。

野生巨魔芋只生长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西部巴里赞山脉热带雨林中，分布中心为海平面1200米以上大约300千米 x 100千米的范围内，喜欢潮湿的土壤和开阔的地带，群生在一起。

我国人工栽培的巨魔芋 | wikimedia commons

巨魔芋地下有巨大的扁球形、富含淀粉的块茎，直径可达65厘米，最重可超过100千克。花芽萌发时，巨大的肉穗花序直接由块茎生出。开花时在短粗的花序柄上，舒展着一片宽大的外绿内紫的佛焰苞，侧面合抱在一起呈喇叭形，颜色艳丽，高1米有余，上口直径也超过了1米。

巨魔芋有全世界最大的不分枝花序。注意，是花序而不是花朵。因为巨魔芋的单朵花极小，这个庞然大物是由几百朵小花组成的花序以及佛焰苞构成的。

1878年，意大利植物学家奥多阿尔多·贝卡利（Odoardo Beccari）在苏门答腊首次发现了这种植物，一经报道就震惊了世界，世界各地的植物园争相引进这种神奇的植物。

巨魔芋在野生的状态下本来就不常开花，而在人工栽培的环境下会开花的个体就更加稀少。1889年，英国伦敦皇家植物园栽培的巨花魔芋第一次开花，这是人工栽培开花的第一次记录。

国外人工栽培的巨魔芋 | UBC Botanical Garden

随后，人工栽培的巨花魔芋数量逐渐变多。2010年，美国路易斯.理查德埃罗所种植的巨魔芋高达3.1米，打破了先前的记录成为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最高的花。

我国北京植物园和西双版纳植物园也有栽培记录。2011年5月16日巨魔芋在北京植物园首次开花。2017年西双版纳植物园的巨魔芋首次开花。

巨魔芋首次开花 | 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

什么？不但不食人，这种植物连虫子都不吃？

巨魔芋最为著名的是它的臭味。这种味道被形容为哺乳动物腐烂的尸体味儿，臭鱼味儿，厕所味儿……

这个味道的功能只有一个，其实是吸引昆虫传粉。可以归为“欺骗性传粉”策略。巨魔芋的雄花和雌花着生在花序轴上不同的位置，关键是它们开放的时间不同，目的是避免自交传粉。

花序开放时，佛焰苞内侧和肉穗呈绛红色，使整个1米多高的花序看上去像个有着巨大伤口的动物躯体，里面散发出刺鼻的尸臭，并且还能维持着大约36℃的“尸体余温”。

对于热爱腐肉但又没有足够的脑细胞辨别腐肉真假的麻蝇和埋葬甲来说，这是无法抵御的诱惑。因此它们在自己欲望的驱使下，做了巨魔芋花的传粉者。

巨魔芋的花序结构图

巨魔芋的佛焰苞展开时，最基部的雌花已经成熟。被腐肉气味吸引而来的昆虫便会被困在巨大花序的基部。这里空间狭小，内壁又十分光滑，如果此时它们身上已经沾满了其他巨魔芋的花粉，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给雌花完成了异花授粉。

到了第二个晚上，雌花上部的雄花开始大量产生花粉。随后，“陷阱”内壁会生出很多很小的突起，变得粗糙起来，被困的昆虫终于可以顺利地爬出来了。更为重要的是，重获自由的昆虫此时已经全身沾满这株巨魔芋的雄花粉！

然而，这些昆虫的大多数会带着刚才陷阱中收获的花粉，在气味的引诱下再次落入另一株盛开的巨魔芋的“陷阱”里，在漆黑的夜晚再次帮助巨魔芋异花授粉。

一旦授粉完成，巨魔芋高大的花序轴和巨大的佛焰苞就会轰然倒下，保护着里面正在发育的果实和种子。当鲜红的果实成熟时，花序轴和佛焰苞早已经腐败得不留任何踪迹。

大王花

大王花 |knowpia

大王花，属于大花草属（Rafflesia sp.），这个属已经发现和命名的有16个种，其中花朵最大的是阿诺尔特大花草（Rafflesia arnoldii），其直径可达1.4米之长。

它们生长于马来半岛及婆罗洲、苏门答腊等岛屿。大王花没有根、茎、叶等结构，只有几片花瓣，是一种寄生植物，靠吸收葡萄科植物的养分为生。它们从长出花苞到开花需9个月的时间，花期为3天到1周左右。

大王花与巨魔芋有异曲同工之妙，它开花时也奇臭无比，发出腐肉味的臭气，靠吸引厕蝇与甲虫为其传粉。

认为巨魔芋和大王花是食人花真的是误会它们了。

确实有一些花花草草是食肉的。全球被报道的食肉植物（carnivorous plants）已经有800多种了，这个数量每年还在新增。

已知最大的食肉植物是马来王猪笼草（Nepenthes rajah）。马来王猪笼草属于猪笼草属（Nepenthes sp.）植物，这个属的野生种超过100种，园艺种超过1000种，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有一个形状像猪笼的捕虫囊。

马来王猪笼草

马来王猪笼草 | Wikipedia

马来王猪笼草，又名王侯猪笼草、拉贾猪笼草及猪王猪笼草，是婆罗洲马来西亚沙巴坦布幼昆山附近及基纳巴卢山特有的热带食虫植物，仅生长于蛇纹石土壤基质中，特别是有地下水渗出、土壤松散且长期湿润的地区。其海拔分布范围为1500米至2650米。

据报道，马来王猪笼草的“笼子”容积最大可达到3.5升，可以装下2.5升的消化液，它们能消化的最大的食物是一种老鼠。

鼠：我哭得好大声

由于栖息地的迅速缩小，这三种生物的生存都受到了威胁。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在其发布的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巨魔芋、大花草属的惊奇大花草（Rafflesia magnifica）、马来王猪笼草均被列为濒危物种。

到底有没有食人花呢？

其实，在上世纪，就有不少科考小组走遍各地进行探寻，但都没有收获，英国食肉植物权威阿德里安·斯莱克（Adrian Slack）出版的专著《食肉植物》中，也没有任何关于食人花的信息。绝大多数植物学家倾向于认为，世界上不存在能够吃人的植物。

怎么样？现在还担心有食人花吗？

参考文献

[1]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7ab9d50100945m.html

[2]牛夏, 赵世伟, 郭翎. 2011. 珍稀植物巨魔芋开花生物学研究进展. 中国植物园(第十四期) 22-28.

[3]https://zh.m.wikipedia.org/wiki/%E5%B7%A8%E8%8A%B1%E9%AD%94%E8%8A%8B

[4]https://www.sohu.com/a/100040700_409069

[5]https://www.tropicos.org/name/100349500

[6]https://baike.so.com/doc/3436349-3616349.html

[7]https://www.iucnredlist.org/species/118042834/118043213

[8]https://www.iucnredlist.org/species/133709/3873727

[9]https://www.iucnredlist.org/species/39690/10251581

作者：石亚亚（上海自然博物馆展教中心）

编辑：一星期

科学顾问：王晓娟（上海自然博物馆自然史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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