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习第25期：阳明学名篇之拔本塞源论

《拔本塞源论》成为阳明学的名篇，至少有三个原因：一是此文为阳明先生亲笔书写，综述其思想根本，而且成文于先生离世前仅三年，思想已臻成熟之境；二是此文选自先生对朱熹后学顾东桥的书面应答，是阳明学和朱子学的一次正面交锋；三是论述酣畅明快，语言气势足见文成公本色，五百年后，读来仍是正气盈室，义指人心。

1.何为拔本塞源？

2.“你们都是垃圾！”

3.八戒的三个守时小故事

4.生活中的阳明学

5.阳明学与明王朝的覆灭

何为拔本塞源？

拔本者，拔去根本；塞源者，塞住水源也。拔本塞源，意在断绝恶之根源，开启善的良知。《拔本塞源论》在先生去世后被弟子后学们独立出来，在理学史和思想史上有着特殊意义。“拔本塞源”，出自《左传.昭公九年》。宋代理学大师程颐说，“夫辟邪说以明先王之道，非拔本塞源不能也”，程颐认为孟子了解趋利之弊，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

如何拔本塞源、去除恶念？瑛子指着桌上的杯子说，有人很喜欢这个杯子，很想拿走这个杯子怎么办？她的解决方式是告诉这个人，你喜欢这个杯子，我也喜欢这个杯子（因为我花钱买了它），推己及人，所以你不能拿走。罗帅的方式，喜欢就想拿走，那是动物性在起作用，趋利嘛。但是社会规范会告诉当时人，拿走是不对的，如果瑛子报告警察叔叔，则会把你抓走。八戒不慌不忙，搬出刚学来的理论说，圣人之教就是教人要从本源解决“想拿走”的恶，也就是教人在潜意识判断“善恶”，然后实现“去恶”。所以说圣人之教很重要。阿伟开始发挥了：八戒说的很对，确实要从本源拔出，但这是针对曾经遇到过同一件或同一类事情。而现实世界有千类万类的事情，遇到后怎样才能表现出同样的良善。Sarah则说，这是因为我们在横向考虑事情，缺乏深度思考，如果在横向思考上有所突破或者从一个有深度、能够一生坚持的志向贯穿，则会突破这个瓶颈。

“你们都是垃圾！”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他说：“先生对种种邪说，总之就是一句话：你们都是垃圾！”大家一看，原来是“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的D.H.先生。

D.H.：先生认为其他学说错的离谱，不值一驳；而朱熹理学、佛家、道家虽成色不足，错个70%、80%吧，但总还是值得一说，看上去反而批判较多。之所以说其他学说错的离谱，是顺着这些学说的往下推演，如果推演到极致，在逻辑上就会自相矛盾，导致学说系统崩溃。比如说法家，开始通过商鞅变法后，助秦横扫六国，统一天下，但后来推演到极致，会出现上层的执“法”者指鹿为马也无罪，而下面的老百姓因客观原因耽误行程也要杀头，自然立马导致体系本身的崩溃。

佛家、道家、朱熹理学代表的儒学等本身推演到极致，都可以通达天理的，但是在克制人欲、功利多着的那份意上是绵弱无力，一旦多着的那份意夹杂在逻辑推演的链条里面，推演出花言巧语、天花乱坠的光景，最终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私欲。而先生实践心学理论，推演到极致，内心变得通透起来，最终实现民胞物与、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之境界；并且这一整套实践理论还可光照后人，让身处蝇营狗苟的后辈末学，能够有所体悟，一以贯之后，亦能通达良知。

八戒的三个守时小故事

八戒给我们讲起了故事，这次是三个守时小故事。（记录者说：这个人太屌了！脑子里面一大堆故事，假若有一天能一以贯之，那肯定就是中国的安徒生啦。不过我只记了2个，第3个不重要。为什么不重要？？因为我们根本没给他机会讲第3个，就开始展开激烈的讨论。）

第一个是大学时，坚持一个学年准点放广播，无功利之诱，竟然从无间断。第二个是参加一商学院面试时因迟到十分钟被面试官拒绝，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解释，反躬自省后默然接受这次被拒绝的事实，并真诚道歉。

八戒：这2个故事的目的是告诉习友，经过这么多期的研习，越发要回到当年的初心，回到本心。不能因为社会是这样，别人是这样，就沾染上一些不良习惯，且不省、不察，执迷不悟。

瑛子对八戒坚持一学年放广播很感兴趣，因为这里可以表达她有关自由意志的观点。她认为如果是她的话，要看当时是不是立了坚持放广播的志，如果她按照自己的意志做选择后立下这个志，就能够排除万难，赴汤蹈火。若果有人用责任心、虚荣什么的来绑架她，她肯定无所顾忌丢弃。上善水略有感触，如果这件事非你不可你也能舍弃，瑛子给出了肯定答复。沙雷略微解释了根据先生的学说推演出的“志”，这个“志”应该会是一生做符合“良知”的事情，是个人伦理想要达到的一种高度，而不是我们普通人说的立志，后者只是人生的职业理想、生活理想之类。

董老师则对因迟到被拒不解释感兴趣。他深刻同意八戒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自己如果年轻十几岁，肯定也会去解释，然后争取到机会，但是现在他会内自省，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接受错误带来的后果。（老叶飞刀评注：董老师还可能认为，八戒学生时代一如既往做播音、先生宣扬他的理论、我们现在做传习研究，都有一个对现实的错位，这个背景下，所以要回归初心，这也就是致良知吧。）

这里董老师有个精彩的论述，暂且放在这里吧。他认为拔本塞源论里表达了先生有个遗憾，先生本来是想通过实践、宣教自己致良知学说，最终实现天下大同，但现实世界有点达不成他愿望，但他依然坚持在宣扬自己的学说。而良知即是初心、本心，是大自然赋予人一种天性,此论一出，各位习友深以为然，表达对董老师的敬服。

生活中的阳明学

董老师：日常事需要在社会规范内行事，因此从内心追求做得更好开始，指导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将事情办得符合各种规范，最终达成自己诉求。而事功之外，另外可以有一颗追求宁静的心，这颗心暂时是放下俗物的。不过似乎会表现出一种“人格分裂”。

沙雷：圣学不教人处理具体事务的技巧，只是教人要守五伦，要“孝、悌、信”，一旦德性修持好，每个人都能随才成就，发挥自己的才华。但是，圣人不教做事的技巧，但不代表它不重要，只是因为这些技巧每个行业职业都不同，而且都需要经验积累，像我们如果知道一个人有多少年的工作经验，再结合他的心智品德方面，就也能判断他的专业高度了。德性需要砥砺磨炼、存养省察，有一整套功夫，需要有老师领进门，所以圣人之教的重点在这里。

宙认为，儒家是主张从具体的事例从培养判断力。

徐徐来：先生认为“意之所用必有物也，物即事也”，而格”有“正”意，那么格物就是于”吾意“参与的事物之中正心。因此，我们可以从身边具体的一事一物中追求中正，追求良知，只要正心、诚意，最终会有一个量变最终达成一个质变的过程。

如嘉：“忙”字拆开来，就是“心亡”，心死了。所谓很忙，就是心被牵引到具体的事事物物中去，无暇思考，如果把心看做道德上的理性，则可认为这种理性思维彻底丧失。所以格物，即是格心，是唤醒这种思考。

阳明学与明王朝的覆灭

董老师：先生逝世以后大约一百多年，明王朝覆灭。而在明亡的时候，有个特殊的现象是很多贰臣、叛将，二者之间有关联吗？

沙雷：尝试提供一些背景。自阳明先生去世一直到嘉靖皇帝驾崩，其间近四十年，阳明学其实是饱受争议和打压的。隆庆皇帝很开明，也很有作为，他在位期间有“隆庆开海”，第一本《王文成公全书》（谢氏刻本）也是在隆庆年间完成的。可是隆庆皇帝短命，在位仅仅6年，然后是万历皇帝。万历朝开始有中兴气象，但是首辅张居正是反对阳明学的，间接地杀害阳明学再传弟子何心隐就是一例，后期万历不理朝政，阳明学也从来不是朝廷正学。

-----研习备忘----

参与习友：八戒、如嘉、阿伟、小飞、罗帅、Sarah、沙雷、瑛子老板、徐徐来、董老师、D.H.、上善水、宙。

时间：2016年5月15日18：30

地点：香樟树书店（宁波市海曙区效实巷）

记录：徐徐来

内容：《答顾东桥书》之“拔本塞源论”

转载自公众号甬上阳明